2015年7月16日 星期四

日本311大地震義工之旅(3)救災初體驗

(2011年4月)

這天參與的是遠野市官方的臨時義工中心的工作。

我加入的所謂「心靈關顧組」,其實是義工中心辦的「足湯隊」,透過探訪災民、為他們浸足浴、按摩,跟他們傾談,讓他們有機會抒發情緒。我和日本人隊員裕子早上往義工中心接受簡單的足浴和按摩訓練,整隊只有我一個外國人。

中午我們出發往重災區大槌町,大槌町的災情比釜石更嚴重,海嘯的範圍很廣,所到之處幾乎都被夷為平地。房屋都沒形狀可言、一堆爛鐵看真點原來是幾部糾纏在一起的汽車、還有許多船隻散佈瓦礫中……非常恐怖。裕子呆望窗外景象流出了眼淚,隊員中的一位婦人安慰她說︰「我最初也跟你一樣,但現在每天都來,習慣了。」的確,我們都會「習慣」,「習慣」是不是好事?









這一次的災難主要來自海嘯而不是地震,因此海嘯到那裡為止是清晰可見的,只要是稍高一點的地方,情況已截然不同。山腳是一片人間煉獄,山上的建築物卻能完好無缺。我們到了一間建在山坡上的小型兒童中心,現在用作避難所住了30多名災民,全都是長者。

我們在避難所門外預備足浴的用具,差不多完成的時候災民們突然都聚集了在門外,正當我以為他們都在輪候足浴時,一位災民叫道︰

「默哀的時間到了!」

突然,全市警號長鳴。

大家都放下手上工作,有人低頭靜默、有人跪地、有人雙手合十。

411日下午246分,大地震至今剛好一個月。

微雨伴著刺耳的警號聲,我們跟災民一起默哀,剛才在車上看過的可怕景像重現腦海,終於禁不住落淚。



默哀過後,我們開始為災民做做足浴。我只為了一位婆婆浸腳,我沒有忘記我的主要目的是跟她聊天,無奈我真的無能為力──我完全聽不懂她的話。東北話是日語中其中一種最難的方言,就像廣東話和潮州話般聽起來彷彿是兩種語言,年長的人鄉音更重,只有在東京學過標準語的我自然一點也聽不懂。婆婆很樂意跟我分享,不停的說著,我聽不懂自然也難以回應,但也做出一個用心在聽的樣子,「嗯、嗯、是啊」點著頭裝懂。我捉著她的手為她按摩,很想告訴她我在支持她,那種體溫的交流不是言語能表達的。後來問問其他隊員,原來即使是日本人隊員也沒有全聽懂,我也安心了一點。

很有意義的工作,但也讓我看到語言將會是個大挑戰。



第二天我調到體力勞動組,我們往釜石市幫助一對老夫婦搬家。老夫婦家的大門在海嘯中倒塌了,我們要幫忙把東西從二樓的露台運到路上、再搬到貨車上。露台旁剛好是個斜坡,我們在露台和斜坡間搭了木板作橋。我和一位日本人義工阿豪合作在屋裡把貨物搬到「橋」上,再由斜坡上的隊員接力。要搬的東西甚麼都有,由零散的家庭雜物、到木製的大衣櫃都得從露台運出去,有些大型物件光由房裡搬出來已很花工夫。


由於我們是義工,他們不會勉強我們,早午都有很長的休息時間,老夫婦還預備了小食和飲品招待我們。休息時間我跟阿豪聊天,他是很典型的日本男生,有點害羞,總是問一句答一句。他起初跟我說話時都是很工整的敬語(日語中有嚴謹的敬語系統,跟上司或不相熟的人必須用敬語以示禮貌。),但聊久了用詞漸漸變得比較輕鬆,到最後跟我一樣用了朋友用語對話。日語的敬語雖麻煩,卻有著這種有趣的用法,代表著放下了隔膜。阿豪是二十多歲的本地人,在遠野長大,現在在遠野的一間電子企業工作,他的公司在地震後讓員工用上班時間,輪班以公司名義往義工中心工作,他今天跟他的上司一起來。日本人就是有這種精神,出事的時候全國都會伸出援手。

我們跟日本人分工合力,竟下午二時左右已完成工作,老夫婦連連鞠躬感謝我們。

我們今天完工了,但他們要適應新生活的挑戰似乎仍很漫長,無論如何,很慶幸能在這時候幫上他們一點,表達了我們的關心。




晚上,我們邀請了包括阿豪在內的三位同隊日本義工到我們的基地吃晚飯,當我們正在準備大餐時,心靈關顧組也回來了,他們竟然也帶了三位義工朋友回來。一個200呎左右的小客廳一下子擠了近20人,變成熱鬧的派對,相信是這鄉郊小鎮難得一見的場面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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